形塑班級團隊誓約的3個階段
根據後現代社會建構主義的代表學者格根(Kenneth J. Gergen)所提出,一個團體的形塑,不該由一位所謂的權威者提出「絕對的真理」,而是解構舊有的知識框架,讓多元化的聲音被聽見,一同重新建構出共同且屬於此團體的「真理」(註)。
簡單的說,就是讓團體的共識透過「建構→解構→再建構」的過程中漸次浮現。
1. 建構:讓團體的約定交還給團體決定
在國中,班規常是由老師主導制定的,帶著學生輕描淡寫理出了幾個空渺敷衍的規定,有時甚至為節省時間,老師乾脆直接訂出而了事。
在我的課堂裡,我會明白的與孩子們說,這不是「我的」班級,請環顧你的同學們,他們才是和你們在班上最密切生活的人們。
因此,既是自己的班級,就該自己來打造團體誓約。
對大部分的孩子來說,這是他們的第一次。
第一次,他們擁有老師的信任,可以決定自己是誰,選擇自己要成為什麼,並規劃自己所身處的團隊要往哪裡去。
當孩子們意識到自己手心裡所握住的權力之後,十多歲的他們忽然變得成熟而有想法,我觀察到他們對自己更有信心;而從這份信心中,緩緩滋養出自重、自愛與責任感。
這是公民素養的融入,這是主權回歸人民的縮影。
我讓他們討論期待中的團隊樣貌、希望這個團體如何互動、共同的約定該有哪些,與不希望在班上發生的事為何。
他們熱烈地討論、闡述、辯證、投票,一個接著一個侃侃而談自己的想法,有激烈的對話,也有相互的理解。於是,屬於這個團體在地化的共識漸漸有了輪廓。
2. 解構:老師在旁陪伴、引導、問一個好問題
當學生盡情揮灑,丟出各樣天馬行空的想法時,老師的角色,是陪伴他們,適時問一個好問題。
不斷地去好奇、探究、撥開孩子們言詞的表象,逼他們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,自己真正要什麼。
當很多學生很自然地說,我們要一個團結的班級。我就對這個看似「理所當然」的真理反問他們:「為什麼一個團體一定要團結?不團結不行嗎?」
學生們有點被這個問題驚嚇到,似乎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問。
呆滯了短時間後,大家才回過神來,開始紛紛說:因為團結力量大、團結後學習的效能才會高、團結才會相處更愉快......等等。
經過簡單的問話引導後,他們慢慢能看見團結的背後,能夠帶給一個團體的益處,而不是只為了團結而團結。
接著,我又問他們:「從小到大,我們都被告知要團結,但真實的狀況是什麼?大家有真的團結嗎?不團結的原因又是什麼?會不會是因為,每個人認為所謂的團結的意義都不一樣?」
3. 再建構:匯聚團體共識的圖像
他們陷入思考,開始分享各自的經驗,具體描述對於「團結」的認知。
此時,關於「團結」的共識才如同荷葉上的水滴,從葉片上的四周慢慢向內匯聚,形成一個完整的圖像。他們說:
・團結,就是當有人沒做好的時候,善意的提醒。
・團結,就是看到班級有狀況時,自動自發補位。
・團結,就是當有同學被冷落時,溫暖伸出援手。
・團結,就是發揮每個人的亮點,讓班級更美好。
當每個班團隊誓約—諸如尊重、友愛、主動......等—被這樣建構、解構、再建構之後,每一個抽象的概念才不再是飄忽虛無的詞彙,而成了彼此理解的基礎。
在訂出所有的團體誓約之後,最後我都會提醒他們承諾與責任感的重要:「當你們達不到自己所訂的誓約時,我會鼓勵你、催促你,甚至責備你,若是你仍不受控制,我就會把你看成一個不守約定、背信忘義的人。而且我一定說到做到!」
當約定被踐踏的時候......
許多班級約定最難堪的一面,就是好不容易訂定出來了,卻被毫不在乎的踩踏,一次、兩次、三次,直到不遵守便成了常態,到最後一文不值。
我的原則是,我們訂出來的,必須是真心想要做到的,而既然如此,就必須尊重這樣的決議。
合作在於畫出底線,並尊重這道底線。
有一次,學生們自己訂下一個班規:「竭力維護班級衛生,因為環境若整潔到位,學習時才能不浮躁。」
幾天後,就有三位學生破壞約定;上課時,大家都以為我會在大發雷霆。
然而,我卻很柔和、堅定地面對全班。
我走到這三位大男孩身邊,輕拍他們的肩膀,讓他們感受到我的真摯和期許,再用感性的語氣說:「你們竟然違背了我們之間Man to Man的約定。」
我也讓他們明白,原本老師及全班是信任他們的,但他們這次卻辜負了大家的信任。
三位男孩臉部肌肉從僵硬轉為放鬆,表情中透露出些許的驚訝與感動。他們承諾往後會尊重這份全班訂出的約定,並期望和我與同學們重新建立信任關係。經過幾週的觀察,他們也的確做到了!
我也邀請其他同學能彼此善意提醒,讓團體的正向力量帶動全班的氛圍。漸漸地,學生會彼此提醒,相互支持。
團體的力量很重要,它可以是一道浪潮,讓你乘在上面,絲毫不費力地就能比其他人快速穿越難關;它也可以成為流沙,拉你進入無底坑,終日和你憎惡的人互翻白眼。
因此,將力量交還給班級的主角—學生,讓他們來為自己打造心服口服的團隊誓約,彼此提醒、成長,絕對會比老師嚴密的規範還有效力!